题图来自新华社
最近几年，新冠肺炎疫情不断暴发，2004年出版的卫生医药经济学名作《猛药：为被忽视的疾病创造药物研发动力》也在这个恰当的时机被翻译成了中文。本书的两位作者是哈佛大学教授迈克尔·克雷默与英国国际发展部的首席经济学家雷切尔·格兰内斯。克雷默曾因其“在减轻全球贫困方面的实验性研究”而获得2019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，所以这个作者阵容是该领域最强的研究组合。
克雷默表示，当年开始研究药物和疫苗的经济学，最直接原因就是自己曾经在非洲的田野考察中罹患疟疾，那种难受的滋味终生难忘。
治疗疟疾的特效药不多，针对疟疾的疫苗一直进展缓慢。在克雷默等撰写此书时，还不存在有效的疫苗。2019年，全球首款针对疟疾的疫苗终于研发出来了，开始在非洲试点接种。而克雷默等在这本书里试图探讨，正是大量传染病都缺乏疫苗的原因。除了疟疾，非洲还有霍乱、登革热、黄热病、埃博拉等许多种恶性传染病，针对这些疾病的疫苗都非常匮乏。非洲人民饱受传染病之苦，疫苗匮乏正是这些传染病多年来难以被根除的主要原因。
欧美有许多资金雄厚、经验丰富的制药公司，但是它们普遍不大愿意针对那些广泛流行的疾病来研发疫苗。原因很简单，经济上不划算。这些公司担心疫苗的销售价格太低，又很容易被模仿盗版，最终无法覆盖风险调整后的研发成本。也就是说，投资研发这些广泛流行疾病的疫苗，通常是一门亏本生意。在疫苗这个领域，市场又一次失灵了。
投资疫苗研发带给全社会的益处要比投资者的收益大很多倍，两者之间存在一个巨大鸿沟。自由市场在这条鸿沟面前失灵，而这正是政府应该发力的地方。政府或者其他非政府组织如果能对疫苗研发进行补助和鼓励，回报非常可观，可能远大于对贫穷国家给予其他形式的经济援助。大量实证研究已经证明，虽然美国在过去几十年里给予非洲巨额经济援助，但收效甚微，甚至有些非洲国家接受援助后，经济不进反退。疫苗可以帮助非洲人民改善健康水平，减少传染病的冲击，对于经济无疑会产生积极的影响。
既然如此，政府如何来鼓励和促进疫苗的研发？克雷默等人的研究指出，鼓励疫苗研发的机制，大致可以分为两类，即推动机制和拉动机制。前者是对前期投入直接进行补贴，后者则是对创造出实际需求产品的开发者进行奖励，如果研发不出来就没有奖励。这两类机制适用于不同的疫苗研发，并不互相矛盾，而且都很重要。
在拉动机制中，最有吸引力的一种叫作疫苗承诺。也就是一个国家事先进行承诺，等疫苗研发出来以后，国家会全部出资或部分出资，在全国范围内以承诺价格推广疫苗。当然疫苗研发者也必须承诺，将以略微高于生产成本的价格来供应疫苗。这种机制必须让研发者确信，当其开发出预期产品而且后续研究成本下降后，出资者不会出尔反尔。如果安排得当，这些承诺也可以转变成为具有法律效力的合同，有许多法律先例可以作为例证。
这种机制看似复杂，但克雷默等人深入研究后，发现这种机制可以避免很多已知的行为陷阱，应该说是目前最好的疫苗激励机制。在设计疫苗承诺方案时，政策制定者必须牢记三个目标：第一，必须要有激励措施来适当奖励第一个研发出疫苗的企业，因为它奠定了市场预期；第二，传染病会变异，疫苗也必须随之改进，所以要有促使初始疫苗不断改进的激励措施；第三，政策制定者应当向患者提供最佳的可用疫苗，既要考虑效果，也要考虑价格。至于这类疫苗的总体市场格局，到底是赢者通吃的垄断体系，还是所有获批产品都参与竞争的市场体系，倒不是关键性问题。
经济学家已经研究出最有利于促进疫苗研发的激励机制。但在实践中要把这种机制落到实处，也并非易事。2020年以来的新冠肺炎疫情成为考验这种激励机制的又一次自然实验。新冠肺炎的传染力和破坏力都是空前的，大家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病毒。全世界多家药企不计前嫌，全力以赴，在极短的时间内开发出多种技术路线的疫苗，并且立刻投入接种推广。中国很多药企也在这些疫苗研发过程中做出了自己的贡献。
目前新冠疫苗的市场分布格局仍在变动之中，各种技术路线疫苗的有效性也仍有待科学检验。这次疫情让大多数老百姓开始认识到疫苗研发的复杂性，原来其中既有技术因素，也有经济因素，还有政治因素，更有很多我们无法清楚理解的病毒本身变异的因素。病毒来势凶猛，克雷默等人研究的拉动疫苗研发的激励机制可谓一剂猛药。猛药是否能克服各种水土不服，帮助人类战胜一种又一种传染病，需要我们一起来思考。
（作者系上海财经大学讲师）
《猛药：为被忽视的疾病创造药物研发动力》[美]迈克尔·克雷默 雷切尔·格兰内斯 著叶心可 译中国出版集团东方出版中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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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：作者：梁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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